龙虾米酒乡愁宴

推荐人: 来源: 时间: 2017-07-29 17:29 阅读:

       正欲打点下午茶,忽然接到电话,原来阔别多年的小周要来看我,便喜出望外。

  小周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农场知青,与我同在长江农场十连,同一个劳动班。后来他返城了,一去三十多年很少有电话联系。

  小周在我脑海里留下的最深印象,是那次一起吃小龙虾下崇明米酒醉得一塌糊涂的景象。

  那是中稻插秧的季节,大概是最后冲刺的缘故,班长善心大发说,今天什么时候插好秧就什么时候收工。全班激奋了,下午两点多大伙就带着歌声走上回队的渠道。大约下午四点多钟,小周慌慌张张拎着一个鼓鼓的塑料袋闯进我家,听到塑料袋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便知道是小龙虾。啊!天哪!尽管那时农场排水沟、林带沟里到处都是这张牙舞爪的家伙,可是,不可捞它吃的,谁忍不住馋虫,谁就得为犯下资字当头的错误担当后果。何况,对于老职工来说,这带坏知青的罪名是吓人的。小周曾多次试探过我,要捉几斤龙虾来我家煮了吃个痛快,可我总劝说他宁忍着馋虫的爬痒,不要轻举妄动。今天他终于忍不住了。我犹豫地看着他,他却下定了决心,一定要解解馋。没有老姜,没有料酒,放点清盐煮了。张灯时分,我们便对坐着享受一脸盆红艳艳的小龙虾下崇明米酒来了。

  他喝酒非常爽快,我不时提醒他慢慢点。要知道这崇明老白酒(崇明人称米酒为老白酒)可不是好惹的,好上口,后劲足,要后发制人的。他说,他知道,他与他老爸在上海常喝高度白酒,这米酒甜咪咪无妨事的。结果当然是他敌不过貌似温柔的老白酒,他昏沉沉的一口胡言乱语了……

  眼下,我正在为今晚用什么招待他犯愁,冰箱里的残羹败餐可上不了台面的。他说不用翻箱倒柜的,今晚你只要给我弄点小龙虾下一碗老白酒就够了。可这个时候农场市场上很难买到小龙虾,情急之中,我想起了一个堂弟是养龙虾的专业户,不过饲养塘在离此十余里的前卫村南边。我便对他说,那好,劳驾贵千金开车买龙虾去。一上车我便打电话给堂弟,哪知堂弟正在搓麻将,我凭着在族中的威望下了死命令:“必须在二十分钟内去饲养塘弄十斤龙虾,我马上就到。”

  当一袋小龙虾带回家时,妻子已准备了姜和料酒。小周女儿非常勤快地帮着洗刷龙虾,我和小周则坐下来品茶聊起往事来。

  一阵鲜香味溢出厨房时,馋涎欲滴的小周建议要用搪瓷脸盆盛。我很会意,因为当年这次偷吃龙虾正是一个搪瓷大脸盆盛的,于是妻子只得从车库的角落里找了一个貌似当年的搪瓷脸盆,再三清洗。我拿出了一箱四瓶装的崇明老白酒,我对小周说:“今晚可拿不出223瓶装的黄汤了(崇明人当年往往用洗净的1000cc223玻璃农药瓶装酒,黄汤则是对崇明老白酒的别称,因为米制的老白酒带微黄色),酿制方法未变,加了沉清工艺更为喜人。”正说间,一大脸盆热气腾腾的小龙虾上了桌,那棕褐色的刚才还不可一世地张伸着那钳子般前足的小龙虾,变成了一个个卷曲成C字形的乖儿。鲜红锃亮,安静地任人垒成金字塔,缀满了青葱与红椒细末,惹眼逗鼻,调动着舌尖的期待。我们一面手剥龙虾,不时喝上一口老白酒。酒过三巡,小周醉眼朦胧地说:“今夕复何夕,重享白玉食。欲留十指香,惹个妻馋涎。”“好诗!”我赞着他。“我只能打油打油,你才是诗人,不要‘有酒无诗俗了人’快来一首。”于是我搜肠刮肚起来:“龙虾又卧旧时盘,转眼光阴三十年。白首乡关何处是,崇明绿水碧蓝天。”小周惬意地呷口酒说:“老施啊,你说到我心里了,这一次让女儿到崇明买房,就是要了却我对第二故乡的眷恋,到时我们常来常往,把小龙虾下老白酒吃到老……”

  虾壳堆成四个小山,杯筷狼藉,我们的心和神都醉了……

 

作者:施弟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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